发布日期:2024-07-22 06:02 点击次数:109
1991年6月6日9时,上班的高峰期一过,喧嚣的长春市宽城区珠江路骤然一片宁静,似乎能听得见天与地的对话。
这时,一辆人力三轮车自西而东急驰过来。车上斜坐着一个大约二十三四岁的男青年,黝黑的皮肤,焦黄的卷发,穿一件黑色T恤衫和一条深蓝色的裤子,足蹬一双厚而脏的旅游鞋。这个男青年手托口琴,正悠闲地吹着流行曲。其侧坐着一身材瘦削、稚气未脱,芳龄不过15岁的女孩。只见她头发凌乱,双眼微肿,穿着家做的花布衣裳,一双纤手守护着身旁的4个包裹。
三轮车在南街证券交易所门前停住。男青年从车上跳下来,对车夫耳语几句,便从衣兜里拿出一沓国库券,四下张望着,像在寻找买主。那焦急不安的神态,游移不定的步履,都被正在附近“蹲守”的宽城分局刑警队侦查员邵国文看得一清二楚。凭多年经验判断,此人一定很有来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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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示意治安积极分子汤立军稳住这个人,小汤会意地凑过去,和男青年交谈起来。小汤一边和他搭讪着,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。最后,经过一番讨价还价,小汤以最低价格买下了该人的全部国库券。
当男青年接过钱准备上车时,小汤追问道:”哥们儿,你去哪?”
“我去火车站。”
小汤装做欣喜的样子说:“我也去火车站,正好同路,捎个脚,咱们各付各的钱。”
男青年犹豫一下,用戒备的眼光仔细看了看小汤后说道:“行啊。”
3人同坐一辆人力三轮车向车站方向驶去,这条路的顶端便是宽城区公安分局所在地。
到了分局门口,小汤示意车夫拐进去。男青年看到门前的牌子,先是一怔,随即惊慌不安地喊道:“错了,这哪是车站!”见车夫毫无反应,男青年拽着小女孩跳下车就往外跑,正巧与骑车追上来的邵国文撞个满怀。
邵国文公开了自己的身份,对男青年说要审查一下他卖的国库券的来源,男青年听罢,极不情愿地跟着邵国文走进宽城区分局刑警队的办公室,他显得很不在乎地坐在方凳上,一双老鼠眼睛却不停地朝放在地上的4个包裹睃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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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国文一件一件地检查包裹里的衣物,唯恐遗漏下什么。坐在方凳上的男青年有些心神不定,他急不可耐地站起来对邵国文“大哥、大哥”地叫着,还主动叙说他们是6月5日从家里出来,准备上黑龙江舅舅家,券是母亲给的,用做路费,今天早晨到长春后,打算卖掉手中的国库券。随身带了些衣物,两兜子烟是捎给舅舅的。
说到这儿,男青年推了女孩一下,埋怨地说:“赶紧给大哥拿烟抽。”
邵国文趁机问道:“这女孩是你什么人?”
男青年有些揶揄地说:“她是我对象。”
此时,小女孩木然地站在一边,绒默不语,没有听到恋人亲切称呼的娇羞,更没有初来大城市的兴奋。从她紧皱的眉宇间让人感觉其内心似隐忍着巨大的伤痛。
邵国文边检查衣物,边询问男青年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宁方臣。”“家住哪儿?”
“公主岭市莲子沟乡獾子洞村。”
问的简洁,答的利索,一切都很合情合理,可高度的事业心和强烈的责任感及多年工作经验,使邵国文养成一个职业习惯:决不轻易放过一个可疑人。
他耐心细致地查看着。这时,他又从兜子里翻出一双黑布鞋,把两只鞋翻来覆去地看个遍,也没发现什么,他把手伸到鞋里面,猛地觉得手的触点有一种粘糊糊的感觉,把手抽出一看,食指尖上赫然显现出一小块殷红色的液体,邵国文心头一紧:莫非是血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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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重大线索的发现使邵国文精神倍增,再仔细检查又搜出一把长柄螺丝刀。“出门串亲戚,带螺丝刀何用?”邵国文脑袋里打个问号,再瞅瞅宁方臣那两只胳膊上刺的“骷髅”和“宝剑”,国文愈加感到此人十分可疑,说不定还有命案在身,应该马上向领导汇报。
于是,他找到李惠民队长和朱德才教导员,详细地叙述了事情的全部过程,并谈了个人看法,最后经请示张方明副局长,决定选择一个薄弱环节,打开缺口,然后再全面出击。领导的信任和支持,使都国文更加坚定了信心,他暗暗握紧拳头;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。
如果正面接触宁方臣必然受阻,从他那油腔滑调、谙于世故的举止上,不难看出,这是一只难撬的“咬牙虎”,就是真的有案在身也不会轻易就范。都国文决定先从小女孩下手,因为,他总觉得宁与小女孩之间有什么问题,二人不仅年龄相差悬殊,在言谈举止上也根本看不出恋人间那种缠绵悱恻的情意。
邵国文请来具有丰富经验的老侦查员贺玉兰。已经53岁的女刑警老贺,已被无情的岁月催自了双鬓,但那清癯的脸庞却透出沉稳、干练。队里一遇有涉及女被害人的案件,询间的差使便自然落到她的头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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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,她如同往常一样将小女孩领至一间肃静屋内。进屋后,女孩吓得直往墙角躲、并大声哭叫不许贺玉兰靠近她。老贺倒了一杯开水,对女孩说:“孩子,喝点水解解渴,别怕,我们不会伤害你。”
女孩瞪着惊恐的双眼近似绝望地喊道:“救救我,我怕!”
一看就知道女孩的身心受过某种惊吓。贺玉兰用温柔的话语开导她:“叔叔阿姨能救你,有什么话你就说吧。”
“我不能说,我一说就得死,我身上有炸弹。”
“炸弹?”贺玉兰也有些紧张,是啊,参加工作30来年还头一次遇到这种危险情况。她试探着问:“炸弹在哪儿?”
女孩指指肚子,可女孩薄薄的单衣一点起伏没有。在老贺耐心地劝导下,女孩说出炸弹遥控器在宁方臣那儿。
当老贺把所谓的炸弹遥控器交给女孩时,女孩才安静下来,她慢慢地坐在床沿上,刚端起杯子,泪水就扑簌而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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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对贺玉兰说:“阿姨,能送我回家吗?”
老贺说:“能,不过你得告诉我们,你的名字、住址,我们才好送你回家。”
一提起家,女孩又“哇”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。老贺忙劝慰她说:“你想要回家我们知道,可不告诉我们你的父母是谁,家住哪儿,把你往哪儿送啊?”
女孩哽咽半晌,才语不成句地说:“我爸妈都死了……我弟弟也死了……就剩我自己了。”
“他们怎么死的?”老贺感到事态严重。
女孩终于向老贺哭诉了头天晚上她家发生的悲剧……
那一字字,一句句使老贺的心如潮水般汹涌,她为死去的冤魂不平,更为罪犯凶狠、残忍的暴行义愤填膺。
审讯室里,寂静无声,似乎空气都停止了对流,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感。担任主审的张方明副局长表情凝重、犀利的目光如两把利剑直逼宁方臣的咽喉。他的两边分别坐着李惠民队长、朱德才教导员和邵国文。此时的宁方臣已全没了一个小时前吹着口琴悠然自得的神态,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,两条腿也不住地抖动。他双手按膝,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慌。从小女孩被贺玉兰领走以后,他就预感到自己的罪行将要败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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审讯中,沉默往往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。20分钟后,宁方臣似乎承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,他仰头长叹,自言自语地说:“完啦,彻底完啦!”
张局长见时机已到,马上审讯:“宁方臣,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,一条是坦白从宽,一条是抗拒从严;何去何从,你自己选择,但我们给你一个坦白机会。你自己要如实交待,你在公主岭都干了些什么?你为什么要去黑龙江?你和小女孩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张局长这番话如一枚枚炸弹射向宁方臣,迫使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。只见他“扑通”跪在地上,连声说道:“我坦白!我交代!”
这个作恶多端的犯罪分子供认了全部犯罪事实。
1991年6月5日晚10时,群山环绕的獾子洞村一片寂静。劳累了一天的刘国学夫妇熄灯躺在炕上,悄声核算着如何扩大粉房、小卖店,多赚些钱,将来再添置一台汽车跑运输。
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,正在为家庭生活构想着美好前景时,死神已悄悄地向他们逼近。
宁方臣怀揣着菜刀、螺丝刀来到事先踩好点的刘家院内。他贴窗户听了一阵,认为里边的人已睡熟,他撬开小卖店的窗户钻入室内,找了两个方便袋,装了两兜子烟。没有找到现金,他有些恼火,便翻箱倒柜地乱找一气,正准备翻翻床铺时,一抬头看见主人刘国学站在门口,怒目圆睁,他先是一怔,随即迅速从腰间抽出菜刀照刘的脑袋砍去,刘当即瘫倒在地。宁又举起菜刀对倒在地上的刘国学一顿乱砍,直到刘浑身是血,不再动弹为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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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把床单撕成条状将刘国学五花大绑,逼着他说出钱藏在哪儿?已奄奄一息的刘国学勉强睁开眼,向宁射去最后一道仇恨的目光。
刘妻惊醒后闻声赶来,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被眼前血淋淋的场面惊呆了,她转身想跑,被宁方臣追上一顿乱砍,可怜这个瘦弱、善良的女人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穷凶极恶的宁方臣跨过两具尸体,翻箱倒柜,抢走了人民币500元和两兜香烟后越墙逃离刘家。借着惨淡的月色,宁方臣深一脚、浅一脚地溜回自家院内,他转念一想,刘家不是有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吗?对,得把她弄到手,留在身边,嘿嘿……
于是,淫心摇荡的宁方臣再次返回刘家,他使劲地敲打西屋的门,正在酣睡的小刘丽被惊醒后慌忙下地拉开门日,宁方臣一把拽住刘丽胳膊说:“跟我走吧!你爸妈都让我杀死了。”刘丽当即吓得直哭,往屋里挣。
这时,刘丽的弟弟刘志勇被哭声惊醒,见有人拽他姐姐,一骨碌从炕上站起来,跳到地下,冲过去就咬宁方臣的手,宁恼羞成怒,举起菜刀就砍,把小志勇砍得满地打滚,残忍的宁方臣扔下菜刀,竟用双手活活掐死了年仅11岁的小志勇。随后,他兽性发作,又拽过吓成一团的刘丽,摔到炕上,强行侵犯了这个仅有14岁的幼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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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吓唬刘丽说:“我这是给你安定时炸弹,你不跟我走,我就炸死你!”
宁顺手把刘家彩电遥控器拿在手里,蒙骗刘丽说:“这个定时开关在我手里,你不听话,就炸死你。”
他胁迫刘丽拿了几件衣物跟他上路,宁回到自己家,对父母如实相告,宁母听罢胆颤心惊,赶紧拿出一些国库券,让宁快点逃命。宁带上几包衣服拽着刘丽悄悄溜出村子,在公路上截了一辆出租车,直奔范家屯他表姐家。
翌日天刚放亮,宁父赶来了,他拿出块花布对刘丽说:“你爸妈死了,你就跟他走吧,我让他好好待你。”
在宁家父母及表姐的庇护下,宁紧张的神经有些放松,他带着刘丽来到长春。准备把国库券换成现金,然后北上黑龙江远走高飞,可是他的美梦刚做一半,就被法律的神剑彻底击碎。
1991年9月8日,杀人恶魔宁方臣被执行死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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